昨晚做梦,梦见自己为一点小事和别人吵架,摔盘子打碗,活脱脱一个泼妇。
日有所思,夜有所梦。最近脾气特别大,好似一个点燃的炮仗,无需经过理智之闸,瞬间就会炸裂。我总要事后才反应过来,怎么就发火了?
于是问丫头,这算不算更年期到了?丫头点头说,有点像,平日里是不会为这些小事生气的。
我有些黯然。
近年来,记性一日不如一日,总是丢三落四。常常昨天答应别人的事,今天就会忘得一干二净;东西必须放在原处,不然会找不到;一听要输密码,瞬间就头大。
眼睛开始老花,看远处需要戴眼镜,看近处又必须取下眼镜。穿不进针,看不清药瓶上的说明书,抄个手机号码,也会把数字的前后次序弄错。
那些曾经很遥远的疲老之态,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悄悄出现在我身上。
我知道,每个女人都惧怕的那只更年期之狼,终于来了。
人生真的很短暂,十八岁好似就在昨日,青春的笑嫣犹在,怎么一晃中年就步入了尾声?好像一部连续剧,剧情还没来得及铺开,就已经过半了。
我还一无所有,我仍一事无成,对于未来,我依然满怀希望,却被告知,你已不再年轻。就如一条抛物线,我开始步入下降的轨迹。生理和身体机能的衰退,犹如从山顶往下滚的石头,挡都挡不住。
平日里常常开玩笑说自己是更年期,但是真正去面对,心里还是有些惶恐不安。
可是,我并不认为更年期就意味着一个女人最美年华的结束,相反,我更觉得,岁月静好,对于常年被现实困住的女人,或许最好的人生才刚刚开始。
可能,更年期的女人已没有了青春的饱满和水灵,也没有了年轻的婀娜与多姿。皮肤开始松弛下垂,皱纹早已在眼角密布,老年斑也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手上。
但是,她们却有着中年女人才有的浑厚与圆润,柔韧与智慧,虽然看穿却不看破的勇气和坚持。
再深的孤独也捱过,再浓的绝望也尝过,再长的黑夜也熬过,再烈的苦酒也品过。人生的大风大浪、大起大落即便没有亲历,也是见怪不怪。庸常生活数年如一日的平淡枯燥与逼仄促狭,未尝不是对女人的另一种历练与摧残。
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打垮她们,也没有什么可以再伤到她们。经过这么多年岁月的煎炸烹煮,她们早已柔心似铁,刀枪不入,有的只是历经沧桑的女人才有的大气与随性。
男人不再是必需品,感情亦不过是可有可无的奢侈品,婚姻带给女人哀与痛,绝不亚于它带来的幸福感。那些年少时对情感不切实际的梦想与期望,早已随着一江春水向东流,只留下结痂的伤口与浅浅的温暖。
婚姻对于她们,就像一件披在身上的旧外套,夏天太热,冬天又不够保暖。但是没有这件外套,夏天会露肉,冬天又太冷。
更年期的女人早已了然,人生就是一个自我与外界不断妥协不断将就不断低头的过程。她们不再激烈,不再决绝,而是选择与人生讲和。与其打破平衡伤人伤己,不如和平共处,花好月圆。
她们中的很多人,平凡如草芥,既没有深刻地爱过谁,也没有被谁刻骨地爱过,年轻时没有特别动人过,现在也没有丑到哪里去。但这并不意味着,她们就没有繁花似锦的内心。
对镜贴花黄,绝不是为了取悦异性,而只是为了愉悦自己。
孩子已长大,不再需要牵手引路。像一只只鸟儿,他们在父母不能企及的高度,在辽阔的天空里,正越飞越高。
更年期的母亲,已无法指引他们,只能在心里默默为孩子祝福,在他们疲累时努力为他们营造一个休憩的港湾和温暖的家。
她们终于有了时间,可以不为别人,而只为自己活上一把。不再需要每天工作孩子两头忙,也不会再为情所困。伴随着更年期的到来,她们的人生第二春也悄然来到。
好似重获新生的婴儿,她们开始打扫荒芜的心房,重拾蒙尘的爱好,还有那遗失的梦想。年轻时因为时间或经济的原因想做而没能做的事情,现在都可以去尝试了。
想练瑜伽,赶紧去报名;爱写文章,马上提起笔;喜欢旅游,立刻就动身。生活能美好如此,夫复何求?
没有青春算什么,迷失了自己才悲催。可以为自己而活的人生,才是最好的人生。最美的年华给了婚姻和孩子,现在,才是真正属于自己的最好岁月。
人过中年,处处都是艳阳天,没有不好的岁月,只有不好的自己。
虽然,现实的绳索依然紧紧绑住中年女人的翅膀,或许这一生都将无法一飞冲天,但她们却学会悄悄挣脱捆绑,飞上枝头歌唱。即便心在流浪,眼里也含着笑意;即便人生处处不如意,也拒绝求助,拒绝同情。
据说鹰的寿命与人等长,但是在四十岁的时候,它们必须自己拔去身上的羽毛,啄去脚爪上的旧壳,然后等待长出新的羽毛和新的外壳。过程惨烈,却能重获新生。最不怕疼痛的鹰,飞得最高,活得最久。
更年期对于女人而言,也许就是这样一个重塑自己、脱胎换骨的机会。疼痛中伴着希望,看似跌落,却可能是第二次新生。世界是方是圆,全在一念之间。天地纵横,她们以青春换取再次翱翔。
毛主席有诗《卜算子.咏梅》曰:“已是悬崖百丈冰,犹有花枝俏。俏也不争春,只把春来报。待到山花烂漫时,她在丛中笑。”
在我看来,这才是对步入更年期女人的最好写照。